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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曉姣：河南獲嘉方言的兒化韻

2021年06月24日

2021-06-24 11:44:04 上傳

以下文章來源于今日語言學

獲嘉方言處在豫北晉語向中原官話過渡的地帶，與鄰近的新鄉(xiāng)縣、修武縣、輝縣、武陟縣方言同屬豫北晉語，東南接壤的原陽縣方言屬于中原官話。

賀巍（1989）對獲嘉城關(guān)、中和兩地的兒化韻有詳細報道。我們于2017年對獲嘉縣包括城關(guān)、中和在內(nèi)的27個方言點及鄰近縣市的6個方言點進行了調(diào)查，發(fā)現(xiàn)這些方言的兒化韻形式豐富，從修武、武陟方言到獲嘉方言，再到新鄉(xiāng)、原陽各方言的兒化韻呈現(xiàn)出整齊的過渡性特征。

壹兒化韻的類型

錢曾怡（1995）總結(jié)漢語方言兒化分四種類型：元音卷舌式、舌面元音式、鼻輔韻尾式（鼻化元音式）、邊音韻尾式。元音卷舌式、舌面元音式、邊音韻尾式兒化在獲嘉方言中都有分布，一些方言點也存在鼻化元音的兒化形式，但與錢文所說“鼻化元音式”的性質(zhì)有本質(zhì)差異。錢先生所舉金華方言兒化韻的例子中，陰聲韻和入聲韻兒化后也產(chǎn)生鼻化，是“兒[n]”綴跟前面音節(jié)融合的結(jié)果。獲嘉方言只有后鼻音韻尾的基本韻兒化后產(chǎn)生鼻化，陰聲韻和入聲韻的兒化形式?jīng)]有鼻化，而且從共時層面也看不到“兒”音對韻母的影響。由于獲嘉方言這種兒化韻的表層形式也是主要元音鼻化，本文也采用“鼻化元音式”的說法。

1.1 整體比較

自西向東選取黃堤鎮(zhèn)西馬廠村、徐營鎮(zhèn)望高樓村、城關(guān)鎮(zhèn)東城后村、亢村鎮(zhèn)夾河村4個代表點進行對比。從地域上看，這4個代表點兼顧了獲嘉縣東南西北四個方位，有處在過渡地帶，也有行政區(qū)劃曾經(jīng)歸屬不同的方言，最重要的是，以上各點能夠反映獲嘉方言兒化韻類型的四種典型特征。

1.2 各點情況

（1）黃堤話兒化韻

黃堤鎮(zhèn)位于獲嘉縣西北部，以西馬廠村為例，兒化韻有18個，分別是舌面元音[? i?] [? i? u? y?] [? i? u? y?] [?? i?? u?? y??]和鼻化元音[?? i?? u?? y??]。兒化韻類型與之相似的方言點集中在獲嘉西部。

（2）徐營話兒化韻

徐營處在舌面元音式兒化和卷舌元音式兒化的交界過渡地帶，以望高樓村為例，同一個基本韻可以對應(yīng)兩種兒化韻（包括增生閃音的兒化），通常舌面元音式兒化和帶閃音的兒化不會同時出現(xiàn)。望高樓村的兒化韻有29個，包括卷舌元音[ar iar uar] [?r i?r u?r y?r] [?r i?r u?r y?r] [a?r ia?r ua?r] [??r i??r u??r y??r]，舌面元音[? i? u? y?] [?? i??]，帶閃音的兒化[??r y??r] [?or] [i??r u??r]。具有相似過渡性特征的地區(qū)處在獲嘉西南部。

（3）城關(guān)話兒化韻

城關(guān)話有兩套兒化韻，一套是卷舌元音式兒化，一套在卷舌的基礎(chǔ)上帶閃音或邊音韻尾。以東城后村為例，兒化韻有43個，包括卷舌元音[ar iar uar] [?r i?r u?r y?r] [?r i?r u?r y?r] [?r i?r u?r y?r] [a?r ia?r ua?r] [??r i??r u??r y??r]，帶閃音的兒化[?ar i?ar] [??r i??r u??r y??r] [??r i??r u??r] [??r i??r u??r y??r] [?a?r i?a?r] [???r i???r u???r y???r]，帶邊音韻尾的兒化[i?r? y?r?]。增生閃音的現(xiàn)象存在新老差異：老年人能說兩種兒化韻，通常閃音和邊音在一些韻類隨機出現(xiàn)；年輕人不會說這類兒化。兒化韻類型與之相似的方言點分布在獲嘉中部大部分地區(qū)。

（4）亢村話兒化韻

亢村鎮(zhèn)位于獲嘉縣東南部，以夾河村為例，兒化韻有29個，分別是卷舌元音[ar iar uar] [?r i?r u?r y?r] [?r i?r u?r y?r] [?r i?r] [or ior] [a?r ia?r ua?r] [??r i??r u??r y??r]，帶閃音的兒化[i?ar] [??r i??r] [??r i??r] [i?a?r]，帶邊音韻尾的兒化[i?r?]。兒化韻類型相似的方言點主要集中在獲嘉東南部的亢村鎮(zhèn)。

貳獲嘉兒化韻的分布

2.1 分布類型

根據(jù)不同兒化韻類型分布情況，可分為單一型和混合型。

（1）單一型

只有卷舌元音式兒化。這種兒化形式在北方方言中較為常見，例如：“臘八兒[par]”“瓦盆兒[ph?r]”“豆包兒[p?r]”“水桶兒[thu??r]”等。

（2）混合型

①卷舌元音式/閃音+邊音韻尾

指卷舌元音式兒化和帶閃音或邊音韻尾的兒化混用的類型。閃音、邊音韻尾是卷舌兒化的伴隨動作，二者通常存在于一個兒化韻系統(tǒng)中，多數(shù)情況下，基本韻[i u y]對應(yīng)邊音韻尾式兒化，其余對應(yīng)帶閃音的兒化。兩種兒化韻的發(fā)音特征不同，發(fā)閃音時，舌尖在上腭一閃而過，空氣由口腔送出，如“菜苗兒[mi??r]”“指頭肚兒[t?u?r]”；邊音韻尾是舌尖停留在上腭，空氣從舌頭兩邊送出，如“小妮兒[?i?r?]”“小毛驢兒[ly?r?]”。極個別情況下基本韻[iy]能對應(yīng)閃音和邊音韻尾兩種兒化韻形式，由發(fā)音人隨機發(fā)出，如“水滴兒[ti?r/ti??r/ti?r?]”。

②舌面元音式+鼻化元音式

舌面元音式兒化有[? i? u? y?] [?? i?? u?? y??] [? i? u? y?] [? i? u?]四組，通常主元音是中高元音的基本韻（如[? ou]）對應(yīng)兒化韻[?] [??]組，如“樹枝兒[ts?]”“門口兒[kh??]”；主元音是中低元音的基本韻（如[a ?]），對應(yīng)兒化韻[?] [?]組，如“刀把兒[p?]”“鐵蛋兒[t?]”等。鼻化元音式兒化和舌面元音式兒化在一個兒化韻系統(tǒng)中，有舌面元音式兒化的方言，基本韻[a? ia? ua? ?? i? u? y?]對應(yīng)鼻化元音式兒化[?? i?? u?? y??]，如“菜幫兒[p??]”“小羊兒[i??]”等。

③卷舌元音式/舌面元音式

指舌面元音式兒化和卷舌元音式兒化混用。徐營鎮(zhèn)望高樓村大多使用卷舌元音式兒化，發(fā)音人有一部分兒化韻是舌面元音式兒化和卷舌元音式兒化交替使用，沒有明顯規(guī)律，如果讓發(fā)音人重說一遍或強調(diào)一下發(fā)音，就會發(fā)卷舌元音，例如“紙條兒[thi?r/thi?]”“門口兒[kh?r/kh??]”等。

2.2 地理分布特征

獲嘉方言的兒化韻主要呈現(xiàn)出以下分布特征：

按照兒化韻是否卷舌，由西向東分為兩類：中部和東部大部分方言主要是卷舌元音式兒化，西部徐營等方言主要是舌面元音式兒化；兒化韻類型在地理上呈現(xiàn)過渡性特征，特別是在舌面元音和卷舌元音式兒化接觸的地區(qū)出現(xiàn)了兩種兒化形式混合使用的情況；另外，獲嘉方言兒化韻類型由西到東逐漸變得豐富。關(guān)于兒化有閃音的現(xiàn)象，其他方言也有過類似報道（李宇明 1996，史艷鋒 2013，段亞廣 2018等），多集中在獲嘉以北和以東的豫北晉語和中原官話地區(qū)，這些地區(qū)的兒化韻屬于卷舌元音式兒化，分布情況與獲嘉方言帶閃音的兒化分布走向相似?？梢?，獲嘉方言兒化韻的多樣性與方言間的接觸存在一定關(guān)系。

叁與周邊方言的比較

獲嘉及鄰近方言的兒化韻大致有三種組合關(guān)系：首先，獲嘉黃堤方言與修武、武陟方言的兒化韻一致，主要有舌面元音式和鼻化元音式兩種，二者屬于一套兒化韻系統(tǒng)，是互補關(guān)系，反映出兒化韻的系統(tǒng)性特征。其次，獲嘉徐營的兒化韻主要是舌面元音式兒化和卷舌元音式兒化混用，這種兒化韻組合關(guān)系體現(xiàn)了語言接觸過程中的相互影響。最后，獲嘉城關(guān)、亢村同新鄉(xiāng)、原陽的兒化韻大致相同，主要表現(xiàn)為卷舌元音式兒化同帶閃音或邊音韻尾的兒化混合使用。閃音和邊音韻尾的關(guān)系比較復雜，在獲嘉大部分方言中互補出現(xiàn)，這種組合關(guān)系既體現(xiàn)了發(fā)音機制對語音的影響，又體現(xiàn)出兒化韻語音的系統(tǒng)性。